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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内最早的背包客,背着七千个酒瓶,路过精酿的全世界|小辫儿

2017-04-18 袁玥 户外探险outdoor

听完小辫儿的故事,

你的眼里会有一个画面

一个孤独的旅行者,

永远顺着自己的内心

跋涉在人迹罕至的荒原中

他跨界设计、酒吧、精酿、户外

每一个选择都引领了当时的潮流

中国最早期的背包客

看着南锣鼓巷成为中国最文艺的街巷

还在国内刮起了精酿的风暴

他就像《在路上》所形容的那种人

生活狂放不羁,说话热情洋溢

对平凡的事情不屑一顾

渴望燃烧,渴望爆炸

像行星撞击那样在爆炸声中发出蓝色的光

98年,小辫儿在阿里迷路了一天一夜后,喝到了第一杯泉水。

中国最早骑行川藏线的背包客之一


在小辫儿的世界里,这个世界分为两种人,跟随潮流的人和创造潮流的人。


当然,从小辫儿96年第一次突发奇想,独自踏上滇川线的骑行之旅时,他就注定成为后一种人。那时川藏线骑行还没有成为三俗之一,背着大包在路上行走的大都是外国人,那时甚至还没有背包客这个词汇,更没有在网络上漫天横飞的骑行攻略。



96年的毕业创作时去了云南,自行车横穿滇缅之旅


他,一个人,一辆车,成为了背包客们膜拜的前辈。

他说,我只对别人不常做的事情感兴趣。



八年时间,从1998年到2006年,他把七条进藏的路线用自行车踩了一遍,只为了体验每条路线的不同,他说,这也是一种收集癖。



骑车骑到第二个年头,为了给自己的户外爱好找一个家,99年他在南锣鼓巷开了北京第一家背包客主题的酒吧,名字就叫“过客”。


过客酒吧在南锣鼓巷一开就是十八年,接纳过许多流浪汉。


据他说,初期开这个酒吧,只是因为找他喝酒吹牛的人实在太多了,玩摇滚的、背包旅行的、画画的…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不走寻常路的人。所以他干脆花了4000块钱,把30平米的房子装修成酒吧,给自己的朋友们找个家。


早期30平米的过客酒吧,看遍了南锣的春夏秋冬


至于后来,这家酒吧被写进99年那一版的《Lonely Planet Beijing》,被国内外背包客奉为朝圣之地,他只好暗自偷笑着说:这只是一种巧合。



这家酒吧在南锣鼓巷从30平米发展到400平米,见证了南锣鼓巷从“中国最文艺的街巷”到“鸡排一条街”的诸多变迁,一开就是18年。当南锣鼓巷人满为患开始挤饺子时,他突然迷上了精酿啤酒。



第一个把精酿带入户外圈的啤酒疯子


2004年开始卖精酿啤酒的时候,几个月都卖不了一箱。店员问他还卖不卖,他斩钉截铁,这是好酒,我喜欢喝,必须卖。就这样,他醉醺醺的在中国酝酿了一次精酿啤酒的风暴。


目前众所周知的“精酿啤酒”,英译名字是craft beer,曾经在国内有很多种叫法,小辫儿告诉我,现在这个翻译,其实是他和银海、高岩在2012年的一次聚会中一拍脑门从此一统了名称。十三年来,他从参与精酿啤酒的命名,到自己酿制啤酒,到策划各种啤酒节,直至精酿啤酒成为一种新的文化潮流,成为中国精酿啤酒革命的主先锋。



每年的户外盛会ispo和亚洲户外展,都能看见小辫儿策划的各种古灵精怪的啤酒活动,以及他带来的琳琅满目的几百种啤酒,甚至在展会现场主办方的冷餐会上,他还办起了精酿啤酒讲座。他颇为得意的是,“户外圈儿不少爱喝精酿啤酒的大牛,都是我拉下坑的。”



所以,你在各届户外盛会上能看到这样的情景:在他的策划下,孙斌、康华、王大等等户外老炮儿们各出奇招,在啤酒的展台上当垆卖酒;又或者,在户外人云集的晚宴上,小辫儿在台上高谈阔论精酿啤酒如何分类品鉴,底下的户外大咖业界精英们都成为乖乖听课的学生;又或者,在前往高海拔攀冰的路上,某位户外达人悄悄的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别致的啤酒瓶。



他还在几个户外展上把啤酒和跑步结合起来,设计多个欢乐的游戏环节,但每个选手在开始跑步之前都要几杯啤酒下肚开嗨。


所以,当我们苦苦追问,为什么户外人对精酿啤酒如此青睐?精酿啤酒文化和户外文化有什么共通之处?小辫儿有点嫌弃的回答道:哪儿有为什么,我本人就是啤酒和户外的结合体,从酒吧,到我的世界啤酒瓶博物馆,一切都是我性格使然。我就是我,我干了我想干的事,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?


在7000个啤酒瓶的环绕下

饮好酒,听故事


坐在小辫儿刚开了两周的世界啤酒瓶博物馆里,阳光透过大面的落地窗,把柜子上陈列的7000多个啤酒瓶照的晶亮。



7000个啤酒瓶,都是小辫儿和他的朋友从世界各地收集而来,瓶子的故乡,覆盖了非洲、欧洲、美洲、东南亚等地的70余个国家和地区,目前已按照国家和酒厂进行粗分,也是他循着一缕酒香跑遍世界的印记。



这些啤酒瓶原本堆得家里遍地都是,严重影响了生活质量,为了给瓶子一个容身之所,他干脆建了一个啤酒瓶博物馆,光是装箱、摆瓶子都用了一个多星期时间。



7000个酒瓶,来自70多个国度,每个酒瓶背后都有一段旅途或者一个人的故事 。他坐在自己丰富的回忆里,快乐得像一个孩子。



恍然间,脑海中竟然浮出《肖申克救赎》中的画面。


犯人们在早晨十点坐在工厂的屋顶,喝着历来最狠的狱官请客的啤酒,头顶不再是阴暗的监狱,而是暖洋洋的阳光。那一刻,他们就像是造物主一般自由自在,充满着生的尊严。肖申克在树下,看着犯人们喝他挣来的啤酒,脸上浮起一抹奇异的微笑。


时光定格在这一刻,不错,犯人们手中拿的正好是啤酒。


小辫儿的手中,正好也拿着一杯泡沫丰富的啤酒,坐在我对面,眼前的这个人,已经年过四旬,却仍然留着朋克发型,他很健谈,尤其是对精酿啤酒的爱好者,对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容易兴奋,聊到高兴,大堂里会充满他格外魔性的笑声。



这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,他同肖申克一样,“每一片羽翼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”,世界对于他,是一个充满谜团的花园,他为了解开这些谜团,甘愿走上人迹罕至的小路。


抛开美国对精酿的种种定义:年产量不超过6百万桶(70万升),独立控股,不以降低成本为目的添加辅料…一杯杯的喝下去,你才能知道精酿的魅力。


走进精酿的世界,宛如走入一次未知的探险。每个酿酒师都是个性鲜明的人,酿出的啤酒融入了无尽的创意,一百种啤酒,就有一百种味道。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瓶酒会是什么口味。


满世界的啤酒喝下来,小辫儿的舌尖,攒积了一座味道博物馆。酸甜苦辣咸都out了,他喝过带有农场羊粪膻味的啤酒,200年下水道味道的啤酒,甚至...狐臭味的啤酒。



而顶尖的户外运动,是具有想象力的运动。顶尖的户外大咖,寻找的永远是未知的领域。“一群充满好奇心的人,发现了一个足够宽阔的未知领域,那么多没尝试过的口味,就像是一座座未登峰。”


探索未知,是户外和精酿啤酒最大的共同点。理解了精酿啤酒的世界,才能理解小辫儿为何总能一次次的站在潮流的前方。



为一缕酒香环球旅行


我的癖好不多,爱上一件事,

就一定要毫无保留的做到自己的极致。


从骑了八年进藏线,到为了自己的梦想开店,再到迷恋上精酿啤酒,每一次面对新的爱好,他都爆发得淋漓尽致。


跟精酿的相遇,用他的话来说,是一见钟情。


2004年,他在上海的食品博览会上,偶然逛到一个美国的小展位,他被漂亮的瓶身吸引,忍不住品尝了下,那种惊艳的口感完全颠覆了他对过往啤酒的印象,一路喝下去,发现啤酒的口味繁多,每一款都带给自己不同的惊喜。那一刻,他感觉自己不小心推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。



从此,他开启了环游世界的啤酒旅行。


“为什么不同产区的精酿会有这样的差别,跟当地文化有什么关系?为什么现在美国的啤酒百花齐放?为什么德国的啤酒一度因循守旧?为什么北欧的啤酒自成一体,为后起之秀?”



横向的喝,纵向的喝,才能喝出自己的啤酒体系。用研究的姿态,投入精酿的世界,这跟对八条进藏路的体验,在心态上如出一辙。


认真喝下来,能喝出来啤酒背后的文化背景。很多酒厂会用本土的原料传统的方法酿酒,你必须奔赴当地,才能喝到最新鲜纯正的本地好酒。



只有在容忍多元文化存在的国度,精酿啤酒才会发展的更快,所以全世界的精酿啤酒革命在美国进行得最彻底,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口味,但是你尽量不要去说服和定义他,精酿啤酒需要这样的包容性。



就这样,一个不羁的浪子,牢牢的把心拴在酒中,循着啤酒的味道跑遍了整个世界。


小辫儿的旅行故事


关于小辫儿啤酒旅行的精彩故事实在太多。


他只讲了三件。


修道院啤酒厂奇遇记

小辫儿出国,行李中最多的就是啤酒。那是一个冬天,他前往比利时拜访一家全世界排名第一的修道院啤酒厂,目前全球只有12家这样的经过认证的修道院酒厂,酒厂建在修道院里面,酿酒师都是修道士。


图/static.independent.co.uk


他记得很清楚,那天大雪纷飞,他在法国里昂转车,他拖着一箱啤酒,背包里都是各处买来的啤酒,几经辗转,在一个小伙子的帮助下,在雪地里狂跑了几个街区去赶火车。


结果到地儿之后,被当地人告知,冬天去修道院没班车。他只好在加油站附近的啤酒超市里闲逛,后来跟店员搭讪,好心的老板开了十多公里,免费送他到了修道院。他在车上打听到,老板的哥哥正在修道院所属的小镇里开旅馆。


网上查询,修道院是可以接待游人的,可偏偏那时正在装修住不了。小辫儿那时在修道院又买了两箱啤酒,天已经快黑了,修道院外已被大雪覆盖,他就尝试联系老板那个开旅馆的哥哥,他哥哥立即开车把他从修道院接走了。


接下来的几天,小辫儿带着这个旅馆老板到处找当地的酒厂去喝,老板不禁感慨道:从小在小镇上长大,第一次知道这里还有这么多好喝的啤酒,居然还是中国人告诉他的。


啤酒之于小辫儿就像是一个辨识符号,引领着他认识各种啤酒疯子,去到世界的任何地方。跟着啤酒去旅行,永远有未知的快乐。


全世界最奇葩的老酒馆

在比利时安德卫普有一个据说全世界排名前五的啤酒馆。50平米的面积,没有服务员,只有一对七八十岁的年迈夫妇,一开就是四十年。


图片来源于:啤博士


酒馆就是老两口的家,屋内凌乱不堪,到处都是他们的生活用品。沙发上堆满了书、报纸,根本没法坐人,酒瓶和酒杯四处摆放。屋里有几张桌椅,最多能容纳十几个人。


店里只有老太太在忙上忙下,老头大都躺在沙发上看报纸,客人来了也不太爱搭理,根本谈不上什么服务。


走进去,老太太会捧给你一个比圣经还厚的啤酒单,上面陈列的酒款大都是孤品,喝完就没了,大冷库里可以看见各种年代久远的珍稀啤酒。


老头脾气极为古怪,满头银色的披肩发,放在照片里就是爱因斯坦,表情严肃,基本上没人见他笑过。茶几上摆了几瓶啤酒,小辫儿眼馋,想喝。老头挥挥手,不卖,一边儿去。


老太太耳朵不大灵便了,经常给客人点错酒,被老头发现后,就会遭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。每天酒吧很早就关门了,到了该打烊的时候,一个猫头鹰的闹钟就会响起古怪的叫声,老太太走过去啪一下关掉,隔一会儿闹钟又会响起来,得摁好几下才停。然后老太太告诉所有的人,关门了,走吧。这时,不管你喝没喝完酒,都得走人。


很多啤酒疯子慕名而去,小辫儿去过三次,曾送给老头一张自己整理出版的《世界啤酒族谱》,这才第一次看见老头的笑容。最后一次去的时候,发现老头颤颤巍巍的,路都快走不动了,桌上的药已经堆积如山。没过多久,这个酒吧就关了,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开。


啤酒节上,喝醉的他被扔到草坪上

国外有形形色色的精酿啤酒节,但通常都非常纯粹,纯粹到除了啤酒,什么都没有。大家就围着一张小桌子品酒,聊酒,一喝就是一天。没有任何节目,甚至有时都没有音乐。



比较知名的啤酒节是慕尼黑啤酒节,到那天,会从世界各地钻出来六百多万个啤酒疯子,参加啤酒节的人比当地人还多。小辫儿本来不太喜欢这个啤酒节,因为啤酒的风格太少大多人只为买醉,但第一次去还是震惊了,因为“一望无际的全是啤酒,每个人都举着1升、2升的大杯子,端着大肘子在喝,一出门草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酒鬼”。



喝酒中有一桌斯洛伐克的客人频频过来敬酒,小辫儿已经有点儿喝大了,晕乎乎的杯子撞在栅栏上,半升啤酒都泼在了一个姑娘的胸上。斯洛伐克人都不干了,以那个姑娘为首围过来要他喝酒谢罪,小辫儿于是干了一大杯啤酒,立马就挂在那儿,也被扔到外面的草地上。草地是专为酒鬼设计的斜坡草坪,人性化的设计可以防止酒鬼们因呕吐物窒息。


背包和精酿,

都是我诠释生活的方式


他的店里到处都有有一个口号:人无啤不可交!因为老板和员工们都认为,只有有啤(癖)好的人,才对这个世界充满激情。


十几年前过客酒吧创立之初的故事,被他夫人写成文章《永远的王子和会魔法的老猫》。王子和老猫是两个国际流浪汉,王子被老猫忽悠,卖了自己在西班牙的公司,把家产都送给朋友,跟老猫一起徒步、搭车、骑骆驼,计划实现不花一分钱的环球旅行,他们一路从欧洲走到北京,被小辫儿的朋友捡回酒吧里。



第一天,小辫儿拿了一月的生活费请他们吃肉,因为他们已经好久都没吃过肉了,后来这两个流浪汉就住在小辫儿的家里,因为他们长时间没有洗澡,直接把小辫儿熏到酒吧里去打地铺了。



小辫儿还在一杯接一杯的喝着,远远看上去,他就像是八九十年代,游荡在美国荒原中的嬉皮士们,顺着自己的内心,在人生的路上恣意狂飙激起尘土飞扬。本以为他会像“垮掉的一代”一样,拿着酒瓶高呼着,“永远在路上,永远热泪盈眶”。


但是小辫儿却告诉我,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状态。他认为,背包户外就是生活常态,没必要大惊小怪。他希望2003年骑车翻越喜马拉雅去尼泊尔的那个平常的瞬间能成为永恒,“那天我穿着骑行裤推车出门,跟哥们儿告别,他们都自顾自的打着麻将,数着钱,头也不抬的跟我说:拜拜!”,他说,这才是我的旅行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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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、编辑 / 袁玥

采访 / 袁玥、阿尔法

供图 / 小辫儿、红舞鞋、始觉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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